1894。平壤。旅順

寒禪

歷史軍事

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:“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。往年日清之戰,曾親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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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百壹十章

1894。平壤。旅順 by 寒禪

2018-5-28 06:01

第壹百壹十章 笑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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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想福澤之名言雲:‘在相信之世界裏,有很多偽詐。在懷疑之世界裏,卻有很多真理。’自以為早已跳出那相信之世界,但原來,在那相信之世界外的,不過是另壹個相信之世界而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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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隆冬肅殺,寒風削面。
  清晨,耳邊那破敗的紅十字旗獵獵作響,眼下是被蹂躪的旅順。
  凍得發紫的指頭快沒有知覺,壹副精神只在望遠鏡中的殘垣斷壁間尋覓。
  水汽在唇上結成了霜。風中的雪花在頭發和睫毛上歇息。
  爬上了屋頂的心蘭躲在被窩裏,既希望看見嶽冬,也害怕看見嶽冬。
  嶽冬今天沒有再經過昨日被割耳朵的地方。但不論什麽時候,總會不自覺地往左府的方向呆呆看著,仿佛知道,心愛的人就在裏邊。
  終於看見有擡屍隊的人出現,但距離太遠,始終看不清人臉。
  “妳讓我出去!妳讓我出去!”心蘭極力掙紮,但被司大夫等人攔著,未幾更跪在地上哀求:“司大夫!我求求妳!我求求妳!”
  嶽冬經過發現那小姑娘的地方,發現門前雪地上有壹個歪歪斜斜的“謝”字,猜想應該是小姑娘寫的,臉上閃過了壹絲久違了的,慈祥的微笑,仿佛看到了自己將來的孩子。
  “不會是他的……”斯懿欲安慰被司大夫關在房間裏的心蘭。
  “妳怎麽知道?……”心蘭在床上泣不成聲。
  “是他又怎樣?讓妳找到了又怎樣?妳救得了他嗎?”
  傍晚,山邊的斜陽刺破了雲層,本來壹片的陰霾被染成了金黃。
  這時旅順市街的屍體差不多收拾完畢,嶽冬這天也來到了位於對面溝的亂葬崗。
  這裏與其說是壹個大坑,不如說是壹塊低地。
  屍體,把低地填平了。
  腥風撲鼻。
  三十多個擡屍隊員盡最後努力,把最後壹批從市街搬來的屍體扔進低地。四周有上百個日軍在督促。這時有壹個穿著西服的日本人拿著攝影器材走來,說要跟大夥拍照,日軍見工作了大半天,也容許擡屍隊作短暫休息。
  斜陽下,皚皚白雪化作壹地金沙。
  “準備……”二十幾個日本兵濟濟壹堂,在壹地屍體面前妝模作樣的拍照。壹些人以刺刀刺著屍體,軍官則拔出武士刀插在屍體身上,又有人把屍體踩在腳下……四周的擡屍隊員壹邊蹲在旁邊休息,壹邊看著日本兵拍照。看著那些殺人越貨,奸淫擄掠,平日對自己百般奴役的日本兵此時輕輕松松的,又覺得拍照有趣,幾個人的臉上露出了憨笑來。
  嶽冬默默地看著這壹切。
  那笑容,讓他感到悲涼,也讓他感到絕望。
  回頭再看自己那狹長而孤單的身影,像是看不見盡頭。
  再放眼遠處夕陽下把低地填平的屍體,再放眼天地,震顫的嘆息中,當初那種惶恐和激動早已灰飛煙滅,余下的,只有思考,但思考過後,卻是無盡的悲涼,無盡的絕望。
  而這時嶽冬的目光,也變得如那天左寶貴在細雨下,看著被薛雲開虐殺並棄屍陰溝的勇兵那樣,也像在朝鮮當探弁的那晚,在帳篷裏的營火下,鎮東老父看著鎮東的時候那樣……哪怕成功逃脫,哪怕此刻蘭兒就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,哪怕日後親手抱著自己的孩子,這輩子,也逃不出這悲涼,逃不出這絕望。
  “日後我的孩子問我,他父親是什麽人,我怎麽告訴他?英雄?逃兵?抑或是亡國奴?!”
  “妳就跟他說,他父親是英雄,戰死在平壤,不是更好嗎?”
  “幹嘛了?”胖子佟上前說。
  “沒什麽……”
  “明兒咱們到了趙家溝,然後有什麽打算呢?”
  “然後?……”嶽冬壹臉茫然。
  “就算我騙他,但我這個做娘親的,也總得知道答案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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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戲聲再次響起,也是壹眾擡屍隊員動身逃跑的訊號。
  嶽冬胖子佟等人早已預備好。之前暗地裏收集了衣服、工具、武器、打火刀、火絨、糧食等等。囚室是磚砌的,要打掉磚塊逃走不難。地點在東新街和長街的交界附近,屬市街東面的邊沿,過兩三條窄巷便是山林,沿著山林南邊是長街的延伸,壹直往東走便是人稱小天津的馬家屯,再往東北走就是目的地趙家溝。那裏人煙稀少,山林茂密,地勢復雜,便於匿藏。
  本來也想過半夜逃走,但環境太靜,而經過連日觀察,發現守門的三個日兵從不打盹,稍有動靜很容易被他們察覺,而且半夜也有士兵巡邏。相反,集仙茶園演戲的時候多數士兵都去看戲,巡邏的反而少了,故在大戲聲中逃跑也較為安全。
  確定日兵們正看戲看得過癮,嶽冬踩在胖子佟肩膀上,從上面通風的小窗確定另壹邊的窄巷也沒有日兵,然後便叫眾人行動。眾人都按之前嶽冬講解的計劃行事,脫下寫有編號的外衣,穿足衣服,帶上包袱,取下之前早已悄悄鑿下磚頭,三十幾人便靜靜地在窄巷那邊爬了出去。
  沒有人比嶽冬和胖子佟更熟悉旅順的街道了,窄巷也如嶽冬所料沒有日兵,在嶽冬帶頭和胖子佟殿後下,眾人順利穿過三條窄巷,竄進了東邊漆黑壹片的山林裏。
  “逃出來啦!逃出來啦!”之前壹直怕得要死的周大貴,這時見這麽容易就逃出來,便和其他幾個人在低聲歡呼。轉身再看著樹影中遠方旅順市街的燈光,眾人無不感到死裏逃生,也感覺比想象中順利許多,順利得有點難以置信,也覺得之前沒有逃跑實在是笨。
  “別吵!待大戲演完了,他們往裏邊壹看,就會向咱們追來!”嶽冬則壹直神色凝重,他也估計,日軍壹發現他們逃跑,必然會往山林這邊追捕。
  殿後的胖子佟終於歸隊:“快走!倭人壹發現咱們就麻煩了!”
  眾人又往東走壹會。這時連大戲聲也全然聽不見了,不知是因為戲演完了,還是因為距離太遠,四周只余下壹片寂靜,除了這裏三十幾人的踏雪聲和喘氣聲。
  “停下!”帶頭的嶽冬突然回頭說。
  事出突然,眾人紛紛愕然地停下,看著前面的嶽冬。
  突如其來的寂靜,讓正在逃走的人血脈更加急速。嶽冬沒有出聲,只是傾耳細聽,眾人不知所以,面面相覷,企圖在對方的臉龐上尋找答案。
  未幾,他們找到了。
  人聲,在後方隱約傳來。
  那聽不懂,但已經聽慣了的語言。
  每個人的臉上都馬上給出了答案────面無人色。
  “跑呀!”此時也不知誰喊,三十幾人瞬間潰散。
  “別跑!”嶽冬和胖子佟嘗試阻止眾人逃跑,但他們發出的喊叫聲和慌忙的逃跑聲,卻不斷讓每壹個人包括自己都更加驚慌失措,以至遠方的日兵馬上就確定了眾人的位置。
  “砰砰砰……”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,颼颼的子彈聲如獵豹在嚇唬慌不擇路的羊群。逃跑的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,紛紛中槍倒下。嶽冬和胖子佟則壹開始就往不遠處如黑洞般的低地躍下,打了幾個滾,便藏起來久久不動,只聽得上面的槍聲未幾慢慢變得疏落,而人們逃跑的聲音也漸漸疏落。
  “別!別!我不逃!我不逃了!”遠處傳來了周大貴那極度恐慌的聲音。
  周大貴和剩下的幾個人高舉著抖顫著的雙手,跪在地上。
  日兵只有三人,是平日晚上看守擡屍隊的那更,想是不欲被上司知道而沒有找更多人來。這時在四周搜索,又點算被擊斃的擡屍隊員。期間又響起幾下槍聲,相信是用來了結正在痛苦呻*吟的人們。
  “厲害呀周大貴!竟然夠膽逃跑?”壹個日兵笑了笑,走到周大貴的身旁。
  “我哪兒敢呢!是三十七號……那個姓嶽的逼迫咱們逃的!……他說,咱們不從……就把咱們殺了!……”看見身邊盡是屍體,周大貴早被嚇得尿了褲子,鼻涕口水直掛下來。
  “妳就不怕我殺妳嗎?”那日兵臉壹板,壹手揪住周大貴,狠狠地地給了他壹個耳光,再提起了槍對準周大貴身邊另外壹個人,不假思索“砰”的壹聲,那人連“別”字也沒說完,就腦漿四濺,也濺到周大貴的臉上。
  “呀────”周大貴頓時尖叫起來,雙手抱頭:“別殺我!我求妳別殺我!”剩下的四個人也被嚇得臉色慘白,四肢厥冷,直打哆嗦。
  “哈哈……”旁邊兩個日兵見狀無不譏笑起來。
  “說,三十七號在哪兒?”帶頭的日兵繼續問。
  “我不知道……剛才還在呢……”周大貴淚流滿臉。
  “看他這樣子肯定不知道了!”另外壹個日兵說。
  “那好,再見了周大貴!”日兵話畢把槍口對準了周大貴的眉心。
  “別!”正當大夥都以為周大貴會大喊饒命,而他也確實大喊饒命時,他還喊了壹句所有人包括嶽冬也意想不到的話────“我有女人!我有女人!”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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