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做皇帝

要離刺荊軻

歷史軍事

  受命於天,既壽永昌。   朕奮三世之余烈,用天下之大義,乃執三尺劍,以做天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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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9章 屠殺(三)

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

2018-6-22 23:17

  “什麽?”休屠王的眼中閃過壹絲狠厲:“呼衍氏的雜種,真是欺人太甚!”
  剝奪參加碲林大會的權力?
  這就跟判處壹個人剝奪政治權利終生壹樣的可怕懲罰。
  甚至,這在匈奴比滅族還要可怕!
  碲林大會!
  老上單於創立的匈奴至高權力會議!
  所有受到單於庭認可和承認的部族,都可以參與碲林大會。
  碲林大會有兩個目的。
  第壹,就是清點人口、牲畜。
  這是老上大單於仗之以橫霸天下的基礎!
  無論哪個部族,都必須在那壹天,接受當代單於的清點。
  只有清點完人口、牲畜,才能確定這個部族的戰爭潛力。
  在戰時,單於庭命令壹下,這個部族的萬騎就必須應征。
  無論它在那裏,都必須率軍趕到戰場!
  不然,天下引弓之民共誅之!
  若只是如此,這個碲林大會,很多部族都不會參加,也會借口推脫。
  但是,老上單於不愧是當年與漢朝的太宗皇帝並駕齊驅的雄主!
  這碲林大會的第二個目的,迫使所有部族,都必須參加!
  不參加的,很可能淪為他人口中的美食!
  這就是劃分牧場!
  某部族的牧場在那裏?遷徙路線如何?可以占有哪個地方的水源和山脈以及森林,在碲林大會上都要規劃清楚。
  正是有了這個規則,草原上的紛爭和內訌才迅速減少。
  也正是有了這個規則在,哪怕是當年軍臣血洗單於庭,也沒有釀成波及全國的內戰!
  若沒有這個規矩在,當軍臣血洗單於庭的時候,那幕南部族,早就舉旗了。
  幕北部族恐怕也會蠢蠢欲動。
  畢竟,草原上千百萬年來,從來都是成王敗寇,肉弱強食。
  每壹個部族都在爭取更多的牧場,更多的山脈森林,更多的水源!
  沒有約束,沒有制度,早就互相打起來了!
  老上單於憑借其無上的威勢和空前的戰績以及無敵的騎兵,將這碲林大會建立起來,並用鐵腕,將其貫徹下來。
  還曾經為此掀起了大戰,誅殺了很多不服從的貴族和部族首領。
  在老上單於統治時期,借著蒸蒸日上的國力和軍力,靠著西域三十六國的資源和財富。
  老上單於漸漸將碲林大會打造成了壹個所有草原部族都認可和承認,並且踴躍參加的大會。
  原因很簡單。
  碲林大會,不僅僅是分割牧場,清點人口、牲畜這麽簡單。
  更是壹個賞罰之會。
  某部族立功了,可以賞賜奴隸、牲畜甚至牧場!
  某部族有罪,就剝奪他的牲畜、命令他繳納沈重的貢稅,乃至於剝奪他的牧場。
  但,與之相比,更可怕的卻是不能參加碲林大會。
  因為,只有參加碲林大會的部族,才能擁有那些肥美的牧場,才能擁有萬騎!
  換而言之,能參加碲林大會的,才是匈奴帝國的統治階級。
  余者,全部是奴隸。
  全部要受到其他部族的奴役和驅使。
  他們不能擁有萬騎這樣的編制,也不可染指那些肥美的牧場,只能在壹些荒蕪淒涼之地,只能在世界的角落,茍延殘喘。
  所以,休屠王才會如此的暴怒。
  剝奪參加碲林大會的權力,等於將休屠部族踢出了匈奴帝國的統治階級。
  將全族都貶為奴隸、仆從!
  當年,鮮卑和烏恒,就是屬於這樣的不能參加碲林大會的部族。
  那是草原上非常可悲的事情!
  他們每年都要朝貢大量的奴隸和牲畜甚至戰士給匈奴人充當炮灰。
  就連其部族的首領,貴為大王,單於庭壹個使者就可取其頭顱,甚至全族上下還要跪下磕頭謝恩。
  謝什麽恩?
  謝仁慈的大單於沒有派大軍過來,將他們全族連根拔起,燒毀祖地和牧場的大恩大德!
  休屠王知道自己的部族有幾斤幾兩。
  數十年的和平和繁榮,讓休屠的貴族腐朽墮落。
  靠近漢朝邊境,繁榮的貿易和奢侈的漢朝商品,也讓部族的戰士,再不復往日的英武。
  以至於,休屠部族的戰鬥力,在匈奴諸部排名倒數。
  若非休屠人善於放牧,牲畜繁育能力非常強大。
  否則,早就被人踢出碲林大會了。
  然而,壹旦被踢出了碲林大會。
  那休屠部族上下數萬邑落,數十萬人民以及無數的牲畜和肥美的牧場,就都將淪為他人口中的美餐!
  所以,休屠王恨歸恨,但他知道輕重。
  他知道,呼衍當屠那個雜種,絕對是說得出,做得到的!
  畢竟,若盧人的屍體可還未冷!
  “傳令下去,不惜壹切代價,也要攻進漢朝營壘!”休屠王對自己的左右下令道。
  休屠王的左右貴族,都是壹臉的怒意,滿心的羞辱感!
  休屠!
  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!
  休屠的歷史,甚至比匈奴更古老,比東胡還久遠。
  在遠古時代,休屠人就已經在草原上放牧了。
  有傳說,休屠人最初甚至是在漢朝的河東附近放牧。
  是傳說中的河東胡的後代!
  所以,休屠人鑄造金人,以紀念自己的先祖,並將這些先祖的神像,與天神壹同祭祀和供奉。
  “匈奴……哼……”休屠王在心裏想道:“如此折辱我休屠人,遲早要讓妳們知道厲害!”
  “此戰妳們若是勝了,那還好!”
  “倘若是敗了……哼哼……”
  ……
  另壹側,渾邪王就更不堪了。
  他鐵青著臉,燃燒著怒火,沸騰著仇恨!
  與休屠人相比,渾邪王對單於庭有著更多的不滿!
  這些年來,單於庭壹直打壓和限制著渾邪部族的力量,使得渾邪人受夠了委屈。
  而在草原上,部族都是很任性的。
  這是遊牧民的天性。
  他們居無定所,逐水草而居,自然也就喜怒無常,性格多變。
  常常壹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數之不盡!
  別說是現在了!
  哪怕是當年,老上單於橫壓世界,南征北戰,威震寰宇,匈奴帝國國勢蒸蒸日上的時候,這草原上也從不缺乏舉起叛旗的部族!
  而很多叛亂的部族,原因甚至簡單到了,只是因為在單於庭的時候,被單於呵斥了壹句,中二發作,怎麽也想不開,壹定要打壹場!
  明知道是死,也要讓單於庭知道自己不好欺負!
  渾邪王雖然沒有中二病,但是,渾邪部族,卻是早就已經受夠了單於庭!
  在渾邪王看來,單於庭和漢朝的戰爭,關他毛事!
  能帶兵來作戰,就已經很給面子了!
  更何況,那個威脅他的人是呼衍當屠。
  呼衍當屠是誰?
  呼衍氏族的雜種!
  連呼衍氏族自己都不承認,不認可的雜種!
  這更讓渾邪王深感恥辱。
  若是單於這樣說,那他也認了。
  但呼衍當屠壹個呼衍氏族的雜種,如此的威脅和態度,讓他真是怒不可遏!
  “引弓之民,百年沈浮,自古輪替!”渾邪王在心裏想道:“我倒要看看,妳們匈奴人能強盛到幾時?”
  上壹次的草原霸權之戰,可還不遠!
  東胡、匈奴、月氏相爭。
  戰爭打了數十年,直到老上單於即位後,月氏人西遷,匈奴人的霸主之位才算坐穩!
  當年,冒頓單於起兵反抗東胡時,匈奴才多少人馬?
  若非那時秦人掉鏈子,主動放棄了這河間地,無數的軍械和無數的財富,為匈奴所得。
  恐怕,到現在,匈奴都還只是壹個部族。
  哪裏有稱霸草原,號令萬族的威風?
  是以,其實,很多部族,在這次漢匈大戰之前,就已經聞到了味道了。
  甚至有人傳說,匈奴的霸業,將成也河間地,敗也河間地,天命輪回,是時候有新的霸主起於蒼茫了!
  還有薩滿祭司私底下議論,說是單於昏聵,殺叔殺弟殺侄,獲罪天神,所以,匈奴註定戰敗!
  所以,許多的部族,都在瞪大了眼睛,瞧著,等著,觀望著。
  此番河間之戰,匈奴若是勝了。
  那自然是單於萬歲,匈奴無敵。
  但若是敗了……
  幕南精銳喪於壹朝,王庭主力也雕零大半。
  匈奴人還拿什麽鎮壓草原數萬裏,統禦西域三十六國?
  想到此處,渾邪王也壓下胸口的那口氣,對著左右下令:“待我命令,既不惜壹切代價,沖進漢朝營壘,沖殺壹番!”
  現在的匈奴,還不是渾邪所能反抗的。
  只能是忍辱負重!
  裝出壹副聽話和乖巧的模樣!
  但私底下,渾邪王卻對他的左右親信道:“都給我註意點,不可死傷太多,只要沖進去,立刻就撤出來,做個樣子給匈奴人看就可以了!”
  嗯,只是做個樣子就行了。
  可不能把本部精銳損失在這裏!
  ……
  此刻,隨著匈奴人不斷迫近。
  漢軍營壘之中,已經是秣兵歷馬,人人聚精會神,望著來襲的匈奴人。
  漢軍上下都清楚,這只是壹道開胃菜。
  眼前的敵人,僅僅只是壹個開始!
  倘若己方為匈奴的這個炮灰戰術所吸引,而導致被匈奴騎兵突入本陣。
  那麽,其他匈奴人就會像聞到鮮血的鯊魚壹般,瘋狂的湧來!
  到那個時候……
  漢軍就要陷入大麻煩了。
  所以,必須要讓匈奴人知道,漢軍軍旗之前,就是禁地!就是地獄!
  “測量標尺!”韓則大聲下令。
  十幾個軍官,拿著壹柄柄特制的弩機,對準了匈奴來襲的方向。
  這些弩機,咋壹看,與漢軍的制式三石弩沒有區別。
  但仔細壹看,就能察覺差別。
  在弩機的望山上,墨家和少府的能工巧匠,在其上面刻下了壹道道深深的痕跡,借助人眼和望山上懸掛的壹個青銅制成的小孔,可以根據壹些目前已經推導出來的公式,進行距離測定。
  雖然在遠距離上,精度有較大誤差。
  但在兩百步以內,對今天的漢軍來說,誤差幾乎可以為零。
  有壹個大嗓門的士兵,不斷的報告測距的結果:“敵軍距離XX步!”
  除此之外,更有文士打扮的男子,將壹個木鳥用壹根木桿,舉上天空,仔細觀察木鳥羽毛的動向和速度,然後他答道:“偏東北三分之壹,正在轉向西北,風力丙三……”
  而這些結果,最終都被報送到了壹個有著數十位文職軍官,甚至不乏有著太學學生的營帳。
  在這個營帳內,數十個文職軍官,起碼也是通過了考舉第二輪,甚至第三輪,足可出任漢家四百石文官的大才子,奮筆疾書,壹個個算盤,撥的嘩啦嘩啦的響。
  他們不斷的計算報告來的數字,並且飛快的進行匯總統計。
  最終,壹位軍官將他們的計算結果報告到了韓則這裏。
  韓則接過報告壹看,立刻大聲喊道:“棘門軍左司馬:預設標尺:方位XX,距離XX,角度XX度!”
  ……
  韓則不斷的將壹個個數據喊出來。
  然後,這些數據被送到了相應的漢軍方陣。
  相應部隊的弓弩方陣,立刻轉向,分成三排,並且開始上弦。
  “進行校正射擊!”
  隨著命令,三排漢軍弓弩兵陣中,每壹排中帶隊的隊率開始舉起自己的弓弩,傾斜身體。
  然後,篤篤篤!
  壹聲聲脆響不斷響起,卻是隊率們在射擊。
  而此刻,伣官已經爬山了壹座箭樓,遠遠眺望,然後將命中結果反饋。
  馬上就有漢軍軍官,將他的結果,在壹副早就已經繪制好的地圖上標記起來。
  韓則看著這支地圖,舔了舔嘴唇。
  在這張地圖上,數十個紅點密布。
  這些都是匈奴人的必經之地。
  換句話說,這些地方,已經成為了死亡地帶。
  “讓這些匈奴賊子好好見識壹下我大漢強弩的厲害!”韓則瞧著這地圖,得意無比。
  但私底下,韓則卻還是有些緊張。
  這是他第壹次在實戰之中,指揮數量多達八千的弓弩手,其中包括了三千余沒有接受過正式訓練的民夫。
  想要在這個戰場上,交織出璀璨的死亡舞曲。
  這不僅僅要考驗他和他的軍官團隊以及漢軍諸部之間的配合,更要考驗他的嗓門,以及隨機應變的能力。
  更要考驗他的數學能力!
  他深深的吸了壹口氣。
  走到今天,漢家的弓弩部隊,已經漢家諸兵種裏,最離不開數學的兵種了。
  甚至可以說,不會算數,弓弩兵就壹無是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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