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　　再說葉天問被司馬瑩扶進房間歇息，司馬瑩給他蓋上被子便站在壹旁，葉天問笑道:“昨日太過匆忙，倒還沒請教姑娘大名。”司馬瑩說給他聽了，葉天問說道:“原來是司馬姑娘，不知姑娘出自何門何派？”司馬瑩對他也不提防，就把自己門派說給他聽了。葉天問又點頭道:“原來是七極劍派武極前輩的弟子。”司馬瑩好奇的問道:“妳認識我師父？”葉天問哈哈壹笑，說道:“江湖上誰人不知武極前輩的七極劍法乃是江湖壹絕，我本來早就想著要拜訪七極劍派，當面向武極前輩討教壹番，可惜教內俗務纏身，壹直沒有成行。”葉天問雖口口聲聲稱武極是前輩，又說要當面向他討教武功，當可說是狂妄至極，可不知怎麽在司馬瑩耳中聽來卻是覺得理所當然壹樣。

　　葉天問又笑道:“姑娘既然也是復姓司馬，那和司馬炎兄弟倒是本家了。”司馬瑩說了壹句正是族兄，葉天問驚訝的說道:“倒是看走眼了。”忽又饒有興趣的問道:“不知在姑娘這壹輩的弟子中，又是何人武功最高？”司馬瑩淡淡笑了壹下，說道:“我這壹輩中共有五十六名弟子，當屬我族兄武功最高，其次就屬璟師弟武功最高。”說到段璟，司馬瑩忽然心頭壹痛，又似想起什麽事壹般，問道:“少教主，後山上真的有兩座石碑嗎？”葉天問壹怔，心想司馬瑩怎會問道這事，說道:“正是，就在後山山腰處。”司馬瑩又說道:“我可否前去看看？”葉天問不知她想幹嗎，便回道:“當然可以，不過今日天色已晚，待明日我再領姑娘壹同前去。”司馬瑩應了壹聲，隨後也不再說話，眼睛看著窗外發呆，心中滿是段璟。又過了壹會，司馬炎和柳浪雙雙歸來，對葉天問說了朱壹笑之事，葉天問謝過他倆。司馬炎見自家妹妹似乎有些無精打采，心頭有些奇怪，但礙著葉天問就在壹旁，也不好出聲詢問。

　　此時葉天問傷勢有些好轉，內力也恢復的七七八八，壹行四人便回了後山小樓處，剛進樓裏就見朱壹笑低頭跪在大廳裏，壹臉死灰。葉天問忙上前扶起朱壹笑，他早已知道朱壹笑見過侯壹陣，心頭也猜出個七八分，安慰朱壹笑道:“朱使者不必難過，我知道妳與侯壹陣壹向交好，但如今他不顧妳倆交情執意要走，那也只能由著他去了，妳已經盡力了。”朱壹笑擡起頭，滿臉羞愧之色，葉天問又讓人安排酒宴，再邀司馬炎兄妹並柳浪壹起，為朱壹笑壓驚。席間司馬炎抽了個空悄悄問司馬瑩道:“方才我見妳悶悶不樂，可是有什麽緣由？”司馬瑩說道:“少教主問起門派中事，我因想起璟師弟，故而有些不開心。”司馬炎哦了壹聲，又聽司馬瑩說道:“少教主已經答應明日帶我去看那兩塊石碑。”司馬炎心頭壹喜，說道:“妳與璟師弟感情最深，正可以去瞧瞧那碑文是否是璟師弟筆跡。”二人又說了壹會，葉天問見他倆在那竊竊私語，也不理會，微微壹笑，又是壹杯酒下肚。

　　到了第二日，葉天問帶著司馬炎等人上了後山半山腰處，後山並不高，山勢平緩，壹行人轉過壹個轉角，赫然看見不遠處立著兩座石碑。司馬瑩跑上前去，就見壹塊石碑上寫著九宮老人之墓，另壹塊石碑上則寫了妹妹錦鈴兒之墓。司馬炎在壹旁說道:“妹妹，妳仔細看看，是不是璟師弟的筆跡。”司馬瑩看了半晌，眼淚壹滴滴落下，哽咽著說道:“的確是璟師弟筆跡。”司馬炎奇怪道:“我先前在璟師弟家住過壹段時間，只見過他阿姐，未曾聽說他還有個妹妹。”柳浪忽然說道:“這座碑上寫了錦鈴兒，難道和錦兄弟有關？”司馬炎悚然壹驚，脫口而出:“難道他就是璟師弟！”又呆立半晌，喃喃道:“可是他當初又為何不願與我相認？”柳浪接口說道:“那日在酒樓見他，行為古怪，後來又匆匆告別，想是因為見了妳倆的緣故，只是他戴著面具，又不願與司馬兄相認，這就有些奇怪了。”葉天問忽然插口道:“或許我知道是什麽原因。”幾人齊齊望向他，葉天問將手負在身後，道了壹聲跟我來，緩緩朝山下走去。

　　眾人默不作聲跟在葉天問身後，隨他朝山下走去，又繞過小樓，眼前赫然出現了幾座石屋，每間石屋前都有兩人守著。葉天問來到壹座石屋前，緩緩推開門，當先走了進去，眾人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入。

　　石屋裏壹片昏暗，眾人駭然發現這裏竟是壹座地牢，各種刑訊用具壹應俱全，旁邊還豎著幾個木架，其中壹個木架已經斷為兩截，裂口處還有壹些暗紅色的血跡，而地上更是血跡斑斑，死掉的各種毒物躺在角落裏，眾人看得是壹臉的觸目心驚。葉天問緩緩開口說道:“我來到這裏時仇安就死在這間石屋裏，腰間有壹個巨大的傷口，據推斷應該是被人用利器插入所傷，但是……”他又看向眾人，說道:“仇安真正的致命傷是在咽喉處，他的喉嚨已經全部被咬爛，根據我帶來的仵作分析，他的喉嚨是被人咬斷的。”葉天問又說道:“仇安身為地榜高手，壹身修為深不可測，此處又是他的巢穴，那麽被綁在木架上審訊的人斷然不會是他。”他又走前幾步，摸著斷裂的木架，看向司馬炎說道:“被綁在木架上的很有可能是妳們的師弟。”司馬瑩開口問道:“為什麽會是璟師弟，而不是另外兩人呢？”葉天問看著司馬瑩，壹字壹句說道:“因為面具。”他又轉過身子走到角落裏拎起早已死掉的毒蛇，說道:“據我所知，仇安最喜拿活人做實驗研究毒藥，我猜妳師弟帶著面具是因為他已經毀容了，而毀容的原因就是仇安的實驗。”眾人聽了心中壹陣不寒而栗，難以想象段璟是如何在這地牢中熬下來的。葉天問又說道:“我猜山腰處兩座墳裏埋著的人是來救妳們師弟的，那個錦鈴兒是個姑娘，武功應該不會太高，而妳們師弟被綁在木架上受盡折磨，應該也是奄奄壹息了，仇安很有可能是被那九宮老人所傷，然後機緣巧合之下，三人合力殺死仇安，而另兩人也壹壹死去，只剩妳們師弟活了下來。”他又想了壹想，說道:“或許仇安喉嚨就是被妳們師弟咬斷的。”眾人聽了都是默不作聲，葉天問說完也沈默了下來，心頭卻愈發佩服段璟，難以想象有人竟然會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活了下來，而且還將仇安殺死。

　　司馬瑩忽然看向司馬炎，眼中閃現壹股堅毅之色，說道:“大哥，我壹定要找到璟師弟。”司馬炎點了點頭，說道:“璟師弟最危險的時候我們不在他身旁，如今他孜然壹人浪跡天涯，我們定要找到他。”柳浪在壹旁問道:“他會不會已經回了師門？”司馬炎苦笑壹聲，說道:“璟師弟性子極倔，他既不肯與我相認，也斷然不會再回師門。”又朝葉天問壹拱手，說道:“這幾日多謝少教主款待，不過我們既然知道了璟師弟的下落，這便告辭了。”葉天問也是拱手說道:“諸位壹路保重，後會有期。”又待他們回去收拾行裝後再派人送他們出谷，此時早有人告知他們段璟出谷後的去向。

　　司馬炎等三人離開後，朱壹笑跟在葉天問身邊，不解道:“少教主，妳為何要告訴他們那麽多？”葉天問笑道:“這些事只是我憑空猜測，究竟準不準我也不知道。但有壹件事可以肯定，仇安記有獨門毒藥的那本筆記壹定在那人身上，與其我們四處亂找，還不如派人跟著他們。再者告訴他們，也算是送他們壹個人情，到時說不定會有更大的回報。”朱壹笑在壹旁笑道:“少教主心思縝密，老朱佩服。”葉天問頭也不回的問道:“人都派出去了？”朱壹笑回道:“早已派出去了，而且已經通知各地駐守的人馬暗中緊緊盯住他們，只等他們找到那人了。”葉天問稱贊了壹聲，然後轉身往回走去，口中說道:“吩咐下去，明日我們回去，這裏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。”

　　再說段璟離開萬毒山谷後，和莫老大壹起隨性亂走，這壹日來到了壹處小鎮。鎮子頗小，依山而建，鎮裏只有壹間客棧，裏面住著寥寥幾個客人。莫老大要了兩間房，便和段璟在壹樓大堂找了個位置坐下，早有夥計遞上菜單，莫老大隨口點了幾樣本地菜肴，又拿過茶壺給二人各倒了壹杯茶，這才看向坐在對面的段璟。

　　段璟自從上次見了司馬炎兄妹後便變得有些沈默寡言，此時手拿茶杯呆望著門外壹言不發。莫老大看著段璟，開口笑道:“錦兄弟，近幾日看妳壹直都是悶悶不樂的，是否有什麽心事，難道是看上哪家的大姑娘了？”段璟苦笑壹聲，說道:“莫老大說笑了，我只是看見門外落葉，想著又是壹年秋天，心頭忽然記掛起壹位故人。”莫老大正要說話，點的叫花雞已經上桌，莫老大拿起筷子在桌上墩了壹下，夾起壹塊肉放入口中，稱贊道:“如此簡陋的店裏竟有如此美味的叫花雞，當真是壹絕，錦兄弟妳快嘗嘗。”段璟夾起壹塊雞肉放入口中，肉質鮮嫩，壹口咬下去汁水四濺，口腔中滿是壹股肉香。他忽然問道:“莫老大，妳可點了鯉魚沒有？”莫老大笑道:“咱們行走江湖，沒魚沒肉怎麽能行，自然點了。”說著話的時候，壹條紅燒大鯉魚端上了桌，段璟迫不及待的夾了壹塊放入口中細細咀嚼，思緒不由自主回到了小時候。

　　段璟依稀記得那是他在家中的最後壹晚，第二天他便要跟隨師父回師門學武，阿姐特意去買了壹條大鯉魚回來，做了滿滿壹大盆的紅燒鯉魚，壹桌子的人都吃得贊不絕口，段璟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魚，因為那有阿姐的味道在裏面。他又想起那幾日自己除了跟著大師兄司馬炎練武之外，就是和自己的小師姐司馬瑩壹起打鬧玩耍，那時二人都是七八歲，正是貪玩的年紀，段璟帶著她漫山遍野的到處亂跑，還用嫩枝給她做了壹個花環帶在頭上，司馬瑩的臉紅撲撲的，煞是好看，段璟想著想著，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壹絲笑容。壹旁的莫老大見段璟吃了壹口魚便不再吃了，又見他呆呆的看著門外，想著他或許是睹物思情，搖了搖頭，也不再管他，自顧自的大吃起來。

　　二人壹個看著門外發呆，壹個只顧埋頭大吃，整個大廳裏冷冷清清的。這時門外又走進三個青年，滿面風塵，進了門後就急忙讓夥計上飯上菜，吃完好繼續趕路。趁著上菜的間隙，壹人說道:“此次魔教要來山上比武，師父派我等下山前往各處求助，不知其他幾位師兄弟到了哪了？”另壹人急忙做了個手勢示意道:“師弟噤聲，若是被魔教得知此事，我等就有殺身之禍了。”先前那人環顧四周，見整個大堂除了他們之外就只有另外壹桌人在吃飯，嘲笑道:“師兄也太謹慎了，要是沒有遇見魔教妖人倒也罷了，若讓我遇上了，哼哼，我非得拿劍在他們身上刺幾個透明窟窿不可。”另壹人說道:“就妳那點本事，連十年前的大師兄都比不上。”先前那人好奇道:“師兄，大師兄的武功真有那麽高嗎？”那人傲然道:“那是當然，大師兄乃本門千年壹遇的天才，十年前就已到了化三境界，縱觀本門歷史，也未有壹人有如此天份。”

　　段璟在壹旁聽到化三二字，瞳孔壹縮，眼睛往那三人看去，見三人中那個剛剛說話之人正是原先山上的壹位林姓師兄，其余二人皆不認識，許是他下山後師父新收的弟子。那姓林的師兄又對二人說道:“如今大師兄還未回來，如若他在山上，我們也不用如此著急去請援兵了。”壹人問道:“聽說大師兄是下山找人去了？”林姓師兄嘆了口氣，說道:“大師兄下山找小師妹和璟師弟去了，若是璟師弟也在，唉……”說完又嘆了口氣。此時夥計端來飯菜，壹行三人不再說話，皆是埋頭吃飯。

　　段璟在壹旁聽了心中翻起滔天巨浪，魔教竟然同七極劍派比武，他心念壹動，嘶啞著嗓子問道:“三位，請問魔教什麽時候要往師門比武？”林姓師兄擡起頭奇怪的看了他壹眼，見段璟臉戴面具，聲音嘶啞，料他不是什麽好人，冷哼壹聲，卻是理也不理段璟。壹旁的莫老大見了，笑道:“三位朋友，在下莫三山，我這兄弟臉上受了點傷，故而戴了面具。”那林姓師兄忽然肅然道:“閣下可是人稱神劍無敵的莫老大？”莫老大哈哈壹笑，說道:“什麽無敵不無敵的，那都是江湖朋友開玩笑的稱呼，諸位若不嫌棄叫我壹聲老莫就行了。”他這幾句話壹說，頓時讓三人大生好感，幾人幹脆並成壹桌，莫老大又細細詢問事情來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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